*因为文中的维恰是失忆醒来,所以不明白哨向设定的大家和他的状态是一样的,我不会写太复杂的设定啦放心,剧情和谈恋爱最重要。bu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维克托的行动力总是很令人惊叹,这个东斯拉夫人的迷茫里刻着血性和骄傲,就如他们天生知道怎么生存和酗酒一样,他在握住克里斯递过来的枪的那一瞬间,就仿佛被致命的雪炙痛了掌心,炙痛了他骨头缝里吱呀作响的天性,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懂得战斗,天生如此。
“纳甘M1895,”翻过枪身,维克托在手中掂了掂这把枪,他勾起嘴角,一串熟悉的名词就这么顺着他的舌尖说了出来,沙哑冷漠的俄语,听得克里斯挑起眉毛,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听维克托说母语,这个人的英语很好听,带有一点点好笑的卷舌,以致于克里斯差点忘了,维克托·尼基弗洛夫三月春风般和煦外表下的冷静和锐利。
“杀器不老。”
“还记得这个?不错。这是我目前能搞到的最好的枪了,先生。”没好气地回嘴,克里斯抱住手臂,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维克托的动作,如果维克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做出再次拉伤后背的举动的话,他会毫不留情地给他点教训。“注意你背上的伤,还有手臂,如果你不想再次被敲晕的话。”
敲晕,这是维克托发明的说法,维克托也是昨天才知道愤怒的向导也可以这么蛮横不讲道理,昨天克里斯回来,发现维克托的手臂被他自己搞得又开始渗血,气急败坏的向导当即便释放了攻击性的精神力,干净利落地将某个俄罗斯哨兵的意识层震到“失聪”。
好吧,好吧,维克托承认,这种糟糕的,意识不受控制而昏厥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一次了,撇了撇嘴将枪丢到枕头底下,他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当然,刚刚接触这些东西的他并不知道,直接进行精神攻击是件多么费力的事情,精神力强大如克里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如此消耗,不过勇利此刻不在这里,连个能揭穿克里斯的人都没有。
“别这幅样子,我保证以你的恢复力,最多只用再躺一个星期。”
“我倒是无所谓,”维克托舒展了左手的手臂,尽量缓和地伸了个懒腰,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看起来坦然又阴沉,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急,就像蜘蛛布网一般,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天性中冷静而敏锐的一面,他开始观察勇利——作为一个出色的,成熟的哨兵,那个男人是如何调用他的五感的,他的观察力正集中在神经末梢上,尽可能地沿着那让他反感的苦海气味,爬进他所不熟悉的领域,这是维克托对自己的最新要求,也是他最近的爱好。“你们别急就好。”
从他爱上观察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开始明白作为哨兵的本能从何而来,他能探知到他所希望的,几乎最为精细的地方。有一次勇利带着新的补给回来,维克托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虚垂下的手指,上面干干净净,没有血污,勇利只是安静地关上门,将补给的背包递给了克里斯,尔后继续垂着手。
“你杀人了?”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
黑发的哨兵楞了一下,随即抿抿嘴唇笑了一下,“那个人手里有枪。”
“所以你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没有用武器?”
“没有子弹了,所以我勒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表情很平静,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局促,维克托盯着那双瘦削的手,半晌弯起眼睛。“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已经知道怎么集中视觉了?”
“真没意思。”他当时只是耸了耸肩,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接住克里斯扔过来的黄油饼干,随便掰开咬了一口。
“这么看久了眼睛会疼。”
维克托当然知道,当他的视线被牢牢黏在那双手上,注意到它们细微的颤抖时,注意到他细瘦手指下有力的骨节时,注意到他指腹间还没来得及放松的,紧绷的筋肉时,维克托就知道了,这个腼腆内敛的哨兵,有一双温和的,杀人的手。维克托就这么盯着那双手,直到向勇利求证,直到眼睛疼得酸涩,也没舍得移开眼。
“急不急得看勇利。”克里斯打断了他的神游,他站了起来,难得焦躁一般在病房里走了几圈,维克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调侃,也没有疑问,尽管他已经被毫无安全感的压力扯紧了神经。
他不知道克里斯在烦躁些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在逼迫着他和勇利。维克托发现每天勇利都会搜寻一些金属零件,或者是螺丝刀,或者是街边废弃便利店里的金属架,或者是半个剪刀,一个线圈,似乎有一个巨大沙漏悬在他们头顶,克里斯给他检查完伤口之后就会窝回隔壁捣鼓那些零件,似乎在修理什么屏蔽器之类的东西,而勇利更不用说,他会为了掩埋行踪而杀人,这是维克托亲口求证过的。
他们是逃犯吗?不,克里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领上还依稀有军衔的缝扣,勇利那双靴子他也不会看错,软质靴底,消音防滑,适合城市任务和作战。没错,他没有记忆,可这就是直觉,维克托明白,这些一定是以前的自己熟悉的东西。
是任务吗?不,他们在带着自己掩埋行踪,逃避塔的搜查,又实实在在和叛乱军起过冲突,他们是哪一边的?自己又是哪一边的?
维克托清清楚楚地明白,就算自己不说,克里斯和勇利也会知道他一直在寻找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比如他们一直不肯告诉他的真相。
维克托不着急,他会慢慢来,就像蛰伏已久的蜘蛛,他不在意那些明白摆在他眼底的东西,他要确定,他要有把握,自己正在逐步探索出来的这片网,每一个分叉与交织,哪怕凌乱,哪怕毫无头绪,也是实实在在地被他自己掌握着。
“勇利不会害你,我也不会,知道这点就够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哪一边的没有那么重要。”克里斯站定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出声。
“再在精神调节的时候搜刮我的精神域,克里斯,我保证你不能活着吃到今天的沙丁鱼罐头。”维克托忍无可忍,把床头最后一盒饼干冲克里斯的脸扔了过去。
“嘶,别扔,碎了!”
碎了一盒珍贵的黄油饼干的后果就是,维克托得陪着克里斯帮他修理那个看似很不靠谱的屏蔽器。
“所以你们准备靠这个逃避塔的搜寻?”把玩着手中的螺丝刀,维克托盯着它半晌,突然动了动手指,小巧的螺丝刀就在他指尖灵活地转起来。克里斯看着他的动作挑挑眉,他看得出来,维克托依然是维克托,失去的记忆没有将他抹杀,他的身体帮他记住了所有本能的反应。
“我以前很擅长这个?”维克托捏住刀柄,放在眼前转动,无聊地看着它硌手的花纹,直到它被克里斯一把抢走,才摊了摊手。
“以前?以前城市作战的时候我们从不缺资源,你很擅长用它撬锁倒是真的,技术组在这方面都比不上你。我只有一次见你玩硬的,就是你把螺丝刀的钉头整根插进了一个反叛军的太阳穴里。”
“我们以前就在镇压反叛军?”维克托来了兴致,毕竟他难得能和克里斯心平气和地坐着,聊些他感兴趣的事情。“战争有几年了?这座城市被毁成这个样子,不像是刚刚开始。”坍塌的路面,积水,废弃车辆上厚重的青苔,危楼,无处疏散的难民。勇利和他说过,这里只有每周一次的救助补给,其余的时间,这座城里的一切都需要用双手在废墟下挖掘,或者是夜晚的巷口拐角,逐渐泯灭人性的抢夺。
“唔……快六年了吧,刚开始只是镇压暴乱,后来反叛军和我们在几座城市里公然交火,包括这里。他们成了牺牲品,战役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带着为了集中管辖,所有城市的名字不复存在,都改成划分区了,由几个塔分别监管。从东面往西,一共五个分区。”
“那么,我们现在在哪儿?”
“第四分区,我们本来都归属第四分区的塔管辖,这里曾经最大的城市名叫莫斯科,当然,现在早就没这种叫法了。战争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很出其不意对不对?最繁华的地方,一颗炸弹——砰。”
第四分区,莫斯科,第四分区,莫斯科,维克托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将每个音节都嚼碎了揉进心里,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似乎身体在本能地强迫神经去接受它。明明不记得,明明没听过,可是熟悉到恐怖的战栗感正在席卷他的全身。
明明记忆一片空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维克托的身体正在告诉他,第四分区,他的战功在那里,战友在那里,荣耀在那里,背叛,利用,设计也在那里。
明明头痛欲裂,他的精神域仿佛正在被撕扯晃动,意识与感官在他的脑海里突然炸成了斑斓的色块,尖叫着充斥他的大脑皮层,他突然口干舌燥,几乎说不出话来。零星间他听见了克里斯慌张的喊叫,感觉到他正在试图用温和的精神抚慰平复他的失控。恍惚间,他轰鸣作响的耳边突然出现了那个黑发哨兵的声音,他用那把温润沙哑的好嗓子,不久前曾对自己说,“我们要去第五分区,你可以理解为特别的任务。”
他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正从喉咙里挤出,像吞咽下了粗砾的石子。
“第五分区,又是哪里?”
半晌,他听见克里斯轻柔的声音,像牵扯在风中的断线磁带。
“曾名,圣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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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日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