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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不知道的东西,我们终于该知道了。
*爆字数的一章,大年初一给各位拜年了!以及过年期间不太方便,我只能,尽量更了。
阴暗潮湿的角落,在两座贩卖机倾斜的缝隙中,两个人模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重叠着,废弃的地铁站内昏暗无光,在普通人看来他们好似如胶似漆的情侣正在亲热,高个的人正将另一个人搂进怀里,凑近了说着些呢喃耳语,当然,前提是有人能看见他们,他们的动作很小,加上有意的遮掩,很难令人发现。
心下一紧,勇利反应倒也不慢,他侧过头,果不其然地在自己移动过的地面上发现一抹被鞋底蹭开的鲜艳血迹,新鲜的,径自延伸向自己移动过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勇利轻轻闭上眼睛,侧过头,他的感官集中能力很强,会熟练而迅速地进入专心致志的状态,所以连带着维克托抱着他并箍紧的手臂也忽略了。
一时间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勇利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取下背包,方便自己向后靠去。维克托的胸膛紧贴着勇利的后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贴这么紧,他的夜视能力不错,可以清晰地看见勇利细微侧过头的专注动作,他明白,在勇利接下侦查的任务后他就没必要再浪费精力了,另手逐渐摸到自己腰后,维克托摩挲着匕首的刀柄。
“一个,两个……四个人,在出站口,离我们三百米左右,一点钟方向。”勇利轻轻蠕动着嘴唇,声音几不可闻,不过不妨碍维克托听清楚。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维克托稍微离勇利远了一点,选择以更轻微的声音与他交流,他知道,当一个哨兵选择放大自己的听觉时,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无异于噪音谋杀。
“发现了,刚刚的手电太显眼,他们正在朝这边走来,”顿了顿,勇利继续说道,“他们手里有枪,脚步不太整齐,不是叛乱组织,都是普通人,维克托,咱们不能暴露身份。”
“你是说哪一种身份?”
“无论哪一种,一旦被普通人发现我们是哨兵,事情就可怕多了。”
维克托挑了挑眉,还准备继续追问,不过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经由远至近地传来,那些人似乎有所察觉,手电刺眼的光在四周晃动,座椅上的尸体看来是他们所为,因为其中一个男人弯下腰去用手电照着死者已经发白的瞳孔,伸手习以为常地在他的身上搜寻了一圈,发现一无所获后失望地咂嘴。很显然,这种事情他们经常做,每座城市里总不乏那些游离在社会边缘的人,一旦战争爆发,秩序与道德崩塌,他们便将这里视作最棒的失乐园,杀人,掠夺,寻求刺激。
脚步声渐近,他们的谈话也清晰可闻,很显然,他们明白这座地铁站内进入了外来者,勇利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以及子弹上膛的咔嚓声。
“伊里奇,找到他们了吗?”
那个刚刚还在搜寻尸体的男人直起身子,“没有,或许是躲起来了,肯定还没走远。”不会说俄语不代表听不懂,勇利勉强能从他们浓重的口音中听出兴奋的残暴意味。一边生存,一边杀人寻乐,对于这些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确实是再痛快不过的事情。
“我们分开找找。”地铁站入口处的视野并不开阔,托四处塌方的福,他们不得不分开在废墟曲折的空隙中走来走去,维克托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不到三米的近距离后,其中三个家伙正在折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地方,而那个叫伊里奇的男人还在他们不远处徘徊着。
勇利将最后一点身影匿藏在贩售机死角背后的阴影中,而维克托也配合地搂紧了他。他的鼻尖蹭到了勇利耳后的碎发,有些发痒,不过令他莫名愉悦。维克托刚准备再向后撤一点,就撞见勇利转过头来对他做口型,他的嘴唇碰到了勇利的脸颊,就这么随着勇利转头的角度而贴合着蹭过一段柔软的距离。勇利似乎是要提醒维克托什么,不过现在的他自己也有些发愣,狭窄的缝隙不允许他完全转过身,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到维克托喷洒在他耳廓周围的,不太平稳的气息。
老天,这个该死的哨兵。
突然一阵光亮刺激了他们敏感的瞳膜,那个名叫伊里奇的男人正持着手电,怔怔地看着他们。他只是无意中一个转身,手电的光随意地扫过了一个平凡无奇的角落,就像他走过的任何地方一样,然而两个行踪鬼祟的男人就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
男人的反应很快,他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就要大叫出声,他要将自己的同伴喊来,在那之前,他准备先冲着那个矮个子的东方男人的膝盖开一枪,避免他们惊慌逃跑,然后就在这么一个逼狭的角落里搜刮他们的身体衣物,玩笑取乐,如果心情好的话只是殴打和施暴,玩过头了就虐杀至死,就像他们对待别人一样。
然而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的喉咙被一双手用力遏住,他掉落的手电被另一个银发男人一把接住,没有机会发出一点声响,然后他就被生生拖入了阴暗的缝隙,再也没有出来。
维克托反应很快,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这么娴熟地和勇利配合,在勇利勒住那个人的脖子的同时,他跨出几步灵活地接住了那个手电,然后旋身干脆利落地踩住男人的腿骨,不让他因为窒息而胡乱踢蹬的双腿有机会制造出一点点响动,然后他就看着那个人眼球爆突,指甲在勇利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但最终死在那双好看的手下,没了气息。
像是明确地知道该做些什么,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或者口型的沟通,维克托飞快地取下了男人的手表,拿走了他口袋里的枪,帮着勇利架起他,让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站姿卡在贩售机的中间,维克托弯下腰,将还亮着光的手电塞进了那个男人的衣兜里,让他看上去只是站立在一个地方沉思着,当然,永远地沉思着。
维克托和勇利的步子轻巧,在其他人发现端倪之前他们就俯下身子,借着掩体和歪倒的验票闸门拉开了与另几人的距离,直到几个拐角后,他们踏上已经失去电流的破损铁轨时,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老天,”将刚刚拿到的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维克托小声感叹着,“这比直接干上一架要难,我敢确定。”
所幸废弃的轨道漆黑而安全,毕竟没有多少人敢独自穿梭在地下这片黑暗里,他们踏上铁轨,直到鞋底下的轨面平稳而踏实,勇利才真正放松地塌下脊梁。他转过身从维克托的背包里翻出水壶,急促又节制地小灌了几口,随即递给维克托。维克托正在对着手电光检查自己新获得的那块手表,就着勇利递过来的水壶他也不多讲究,低下头就着勇利的手就啄了几口。
“大部分普通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哨兵和向导,”喘匀了气,勇利朝维克托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隧道笔直,他们只需要沿着轨面前行,甚至不用考虑会被袭击或者走岔。维克托的神经刚刚松弛一点,就听见勇利突然不着边际的回话。他在说什么?这是在回答自己多久之前的疑问?
像是发觉自己捡起话题的方式跳跃而突兀,勇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不过手中的灰倒是蹭得鼻尖愈发滑稽。“几乎所有的哨兵和向导都被塔管制了,虽然我们是少数人,可是很奇怪,作为多数人的普通人就是很惧怕我们。”
顿了顿,勇利补充道,“哪怕作为管制和‘拥有’我们的塔本身。”
八月后的第四分区气候开始转凉,雨季到了末期,但余韵的尾巴总是不痛不快,维克托可以清楚地听见地面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音敲打在柏油马路上,隔着地面叩击在空旷的隧道里,成了沉闷的回声。
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维克托和勇利走在车轨的两旁,偶尔会因为夜晚的寒气而禁不住搓搓手臂。勇利看起来并不因为到目前为止狩猎的一无所获而失望,他的面容在褪去方才的窘赧腼腆之后,在幽黑的暗处里不甚清醒。维克托喜欢与勇利交谈,或者说,他喜欢听勇利用或耐心或温和的嗓音与他说话,这样维克托似乎能透过这个男人作为战士而出色的那一面,去感受到一些别的东西。听着勇利回答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维克托几乎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知道更多,还是仅仅是想听见他说话。
“你的意思是,塔的高层其实是由普通人组成的?”
“他们不会让兵器自己管理兵器的,或者说,不放心。”
“哇哦……听起来很矛盾,”维克托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说,没有向导或者哨兵们对种状况有所反应吗?”
“当然有,”勇利眯起眼睛,他将手电扬起看了看前方骤然开阔的站台,脚步声变轻了些,又是新的一站,他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刚刚那样的作乱之人,不过前面看起来安静多了,很显然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赶路。回过头,勇利冲维克托耸了耸肩,他难得做这种动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了叛乱军和战争,虽然说六年前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好,那么复杂,政府,暴动,政变,改革,不过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并且无法否认,叛乱军里的大部分成员都是相当抵制塔的哨兵和向导。”
“唔……可能向导更多吧。”
“这是为什么?”维克托来了点兴趣,说实话,他目前为止见过的向导只有克里斯一个人,而维克托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与众不同的向导完全不能和正常的向导相提并论,在他心中那种需要保护和守卫的生物是绝对不会对他冷嘲热讽以及用精神力把他敲晕的。
“因为很少有人知道,向导的威胁其实比哨兵来得大,某种意义上来说,唯一可以征服并掌握哨兵的,就是向导。”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愉悦的事情,勇利垂下头弯起眼睛,笑得有些腼腆。
维克托脚步微滞,随即不动声色地跟上勇利的步伐,不可否认,他刚刚心中有点烦躁的不快,勇利看起来是在回忆某个向导,或者某些向导。
鬼使神差地,维克托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勇利,勇利的手腕冰凉,但是维克托用的力气不小,他可以感受到勇利的皮肤在逐渐被他的掌心贴合得温热,看着勇利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维克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那么你呢?胜生勇利,你会被向导征服吗?”
时间仿佛静默了一瞬,质问脱口而出后,维克托反射性不去看勇利的眼睛,只是将游移的目光放在了勇利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上。不知为何,他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任何情绪,疑惑,羞涩,默认,否认,都不可以。他是在胡搅蛮缠没错,但他此刻明明白白地清楚,清楚自己有多希望勇利能够以往那样古井无波,哪怕维克托曾经对他的木讷谴责不已。
然后维克托听见勇利轻轻笑了一声,看他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右手的小臂上还带有方才被那个倒霉男人濒死挣扎带来的血痕。
“不会了。”
半夜在辗转反侧,窗外雨点敲得玻璃闷响,克里斯还是坐起身来,寻思着做点什么来打发这段恼人的时间。雨声转大,吵闹也催眠,克里斯眉头一挑,翻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了电池式的录音笔。雨夜里这种持续而枯燥的声音,只要被录下来,那么就可以作为白噪音而安抚着哨兵脆弱的感官。自己自然用不上,经验丰富的哨兵也用不上,不过现下的维克托恐怕最需要这个。
刚准备按开录音键,克里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给塔一度的骄傲,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准备这些东西。他的嗓子低沉,在低笑的时候哪怕不带情绪,也会从喉管里勾扯出一股徒劳的悲凉。
“当哨兵的感觉怎么样,维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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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啊,爆得我肝疼。
*看懂了吗!维克托以前的身份!我写的是隐晦,不过这章应该已经说明白了!
*好吧再说明白一点,维克托,他确实是第一次当哨兵,之前克里斯口中曾出现过得那个首席向导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