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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迟了致歉。(鞠躬
“我叫萨拉·克里斯皮诺,如你们所见,是个向导,”第二天清晨,微光从钉着木栅的窗户缝隙中透过,勇利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日光之间密集跳跃的尘埃。有的寻迹斑驳的光点落在萨拉的鬓角边,这让这个姑娘的脸颊呈现出半透明的不真实感,连同着她或窘赧或镇定的表情都变得祥和平静。好似她不是一个老练成熟的叛徒,而和她的哥哥一样是个被隔离在哨兵向导的世界之外的普通人。
在勇利看见意大利姑娘复杂的眼神时不时移到一旁正搅拌罗宋汤的维克托身上,他就大致可以在脑中勾勒出昨晚在他昏迷养伤时,自己身旁这个彪悍的俄罗斯哨兵都做了些什么。自从维克托从克里斯那里得知自己以前那点小喜好之后,他就真的将螺丝刀玩得熟练到极致。这令他们一路上便利了不少,无论是撬开大大小小的锁,还是撬开别人的嘴。
“这是我的哥哥,米凯莱·克里斯皮诺。”
事实上,勇利对这个意大利男人的印象很深,就在他捂着伤口踹开这间隐蔽小旅馆的门时,这个男人率先冲出来挡在自己妹妹的面前。他的面容冷硬戒备,指尖怯懦地颤抖,完全不像人们印象中柔软的意大利男人。而奇异的是,勇利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来自哨兵或向导的威胁。作为一个悲惨又幸福的普通人,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血亲是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存在?
勇利的眼中只是燃起了一瞬间的兴趣,随后又不紧不慢地熄灭。
他们正围坐在小小的木质餐桌前,尤里埋头对付着面前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篮子里还有些干硬的列巴,不过这已经是相当难得而美味的早餐,就连维克托都惊异地挑了挑眉。毕竟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意大利男人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而据萨拉透露,她哥哥做意大利菜更拿手,前提是他们享受得起。
“如果不是你亲口所说,我绝对不会相信你这样一个姑娘会是反叛军出身,”维克托饶有兴致地开口,显然,对于维克托来说,萨拉的反叛军身份比她的向导身份更有吸引力,维克托一向不吝啬于展现自己尖锐的好奇心,无论对方是否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他顿了顿,在随后的音节上加重了语气。“还是叛逃的反叛军,如果被你的组织发现了恐怕不好办吧。”
“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不是吗,我们去第五分区逃难,你们……”萨拉顿了顿,正在酝酿措辞间勇利便无比自然地接过了话。“我们有一项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两个哨兵?”米凯莱犹疑的目光在勇利和维克托的身上来回打转,半晌,他将自己扔进一旁的椅子里,不顾木头可怜的抗议声,也不顾萨拉微妙的眼神,径自说下去。“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如果被我发现你们仗着是哨兵对我妹妹……”
“米奇!”
这时的尤里终于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在乱糟糟的饭桌上拿走了最后一块面包,用力扯开扔进了汤里。
勇利不着痕迹地朝尤里那里看了一眼,十五岁的小向导仿佛对身边的事物漠不关心,或者说,他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事。沉吟片刻,勇利试探性地询问萨拉,“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没有,”女向导似乎习惯了静候这件事情,毕竟在苏兹达尔这矛盾的城墙内外,操之过急和坐以待毙之间的微妙准绳总是很难把握。“我们只能等,这里消息灵通,龙蛇混杂,只要把头低下去,活得小心点,我们总能等到想要的,比如,内城铁路线换防最松懈的时刻,或者是身份掩盖的方法。”
“这里的消息很灵通?”一直未曾说话的尤里突然开口。
萨拉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基本可以打听到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第四分区主城市郊外……那个刚刚被毁的镇子,如果有了那里生还者的消息,”尤里咬了咬牙。“麻烦告诉我。”
萨拉转过头,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尤里看了许久,方才露出大方的微笑。“没问题。”
“像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姑娘,是如何才会做出背叛掌握自己全部信息的组织这种事呢。”
半晌,维克托突然不着边际地开口。年轻的姑娘愣了愣,阳光不够听话,在她棕色的皮肤和眼珠上打转,将她长长的睫毛染成金色。她伸出手挡在自己眼前,尘埃和光影包裹她的手指,像是马上就要被握在手中。维克托眯起眼睛,在她挽起袖口的手臂上,依稀看见了错乱的刀口,像是将某种诅咒的痕迹划得四分五裂。
无论是勇利,还是维克托,甚至是一直注视着萨拉的米凯莱,或许都没有发现这个姑娘坚忍眼睛后的通透和睿智。
“大概是因为,我还保留着一点点自私和人性吧。”
“我生来自由,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即使被塔带走,即使我的臂膀上有着商品一样屈辱的标记,即使被当做抛弃的物品丢上战场,我也知道,我生来自由。我的自由与米奇的不一样,我们注定无法彼此陪伴一辈子,所以我所选择的自由,必定要先舍弃一部分东西作为代价。
我舍弃忠诚和责任加入反叛与革命,那么现在,我所舍弃的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换来反叛军和塔一辈子的追捕,又值不值得呢?
我想,少了我,那天第四分区主城郊外的小镇就少了一个对平民开火的人,才多了一个孩子得以坐在我的面前,或许是值得的吧。”
——《萨拉·克里斯皮诺》
“他们是不错的盟友,”勇利侧着坐在床边,他幅度极小地拧过腰,任由维克托一层层将他腰间的纱布拆下。“合作是很好的选择。”
日光烘烤得木栏发热,就在松木的味道中,维克托终于嗅见了那股不讨喜的苦海味道。他凑近,在勇利颈间皱了皱鼻子,他承认,直到现在他依旧不喜欢同为哨兵的勇利身上那味道,不过就算一直忍受这个,也比让它被血腥味掩盖了要好。
“眼下确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勇利的话,维克托弯下身,以一种自己很别扭,又不会让勇利挪动分毫的姿势给他换着纱布。“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别说特殊任务,一切都免谈。”
“我知道,听你的。”勇利头也没回,只是反手向后摸去,就在挨上维克托脸颊的一刹那被他从背后悉数握住手指,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挨个咬了一口。哨兵的触觉本来就敏感,维克托这一动作当即令勇利痒得笑出来,不过似乎这令他的伤口有了点紧绷的刺激,他这才堪堪忍下,只是在维克托看不见的地方弯起眼睛。
维克托明白,勇利也明白,他们之间一次次过火的触碰都不需要理由,只要你想,只要我默许,无需其他。
谁也说不清他们见鬼的是个什么关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在每个过命的日子里,思虑都是最无聊可笑的精神消遣,他们不需要那种玩意儿,只需要确认嘴唇下,对方的皮肤依然温热就足够了。
维克托的手指在勇利那对好看的腰窝上留下浅浅的指印。他的嘴唇在勇利的脊梁上来回游移,几乎让人怀疑那挺直的脊骨会因为一个吻而塌陷。维克托灵活地转动头颅,他的唇舌没有扯到勇利腰间的纱布分毫,但就是那一点点濡湿的布料边缘,都足以让两人陷入静默的狂欢。
“……咦,”维克托的动作突然停住,他的鼻尖抵在勇利脊梁的最后几节上,再往下就会顺着背部流畅的曲线深入到更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过维克托只是堪堪停在那里,他的眼睛盯着勇利背臀之间那一小片皮肤,在亚裔哨兵的身上发现了新奇的东西。“这是什么?”
维克托捏着勇利的手指,带着他沿着纱布边缘摸到自己皮肤上细微的突起,那是一小块乌黑的刺青,形状类似于令人不快的条形码和数字,带着规律的排列,在勇利苍白结实的脊背下方格外显眼。
“塔里哨兵的标志,或者说,编号。萨拉的手臂上也有,你应该看见了,那是她自己用刀划去的。”
“这种东西我的身上也有吗?”
勇利歪歪头,陷入一阵情绪不明的沉默,半晌,他轻轻点了点头,笨拙地转过身来,指了指维克托的右手上臂。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右臂上那不知名的伤口,只是后来哪怕拆了纱布他也没多在意。维克托将外套脱下,仅留紧身的背心,这令他轻轻松松便别过手臂,看见那边坑坑洼洼的模糊疤痕。
维克托静静地看着那狰狞的刀口,而后又回过头去看看勇利线条柔和的侧脸,他似乎明白了这伤疤是出自谁的手。
“勇利,我们那个特殊任务,到底是什么?”维克托再次开口,不过就像他每次好奇心突发那样,漫不经心。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像维克托不曾指望勇利会好好回答一样,勇利也明白维克托在意的从来不是真相,所以他再一次抿起嘴唇,笑着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