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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
“不疼。”
“我在。”
勇利习惯了从痛感的极限中寻找意识和肉体之间分隔又交合的平衡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将“痛”和“觉得痛”分得如此清楚,但是他习惯了,似乎游走在长夜的边缘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他能以清醒的姿态正视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尽管头脑昏沉,可他昏沉得平和。
哨兵那点优势在这种时候也凸显得真真切切,刀尖戳进血肉里翻弄的感觉本身就令人崩溃,加上那本身就敏锐的感官,勇利庆幸自己能安稳地失去意识,这是好事。
只是隐隐约约,一直有如羽毛一般轻柔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他的眼睫,他的脸颊和下巴上。勇利很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听见一个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带着刻骨铭心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像是要将那些简单的字句音节掰开揉碎了烙进自己的胸膛里。
勇利以一种致命的温和,细数自己被伤痕划成两段的岁月。似乎曾经,在上一段艰苦又酸涩的甜美往昔中,也有一个人,会抱着自己,亲吻自己的额头,脸颊。他的声音沙哑但是含笑,他的唇边热度总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怕,有他在,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就在完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勇利想起来,那个人,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他还好吗。”尤里看着勇利渐渐止住血的伤口,尽管床铺和地毯已经被他们弄得脏兮兮,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坐在地上轻轻松了口气,床上的那个家伙睡得很平和,似乎完全没有遭受到方才酷刑一般的煎熬。
“现在看上去,还不错,”维克托似乎经历了一场更为严酷的考验,他的额头渗汗,身体似乎也有点疲软。不过尤里抬起头,发现他正坐在勇利身边,检查着枪里仅剩的子弹。尤里看着维克托将弹巢重新填满,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会儿你先照看他一下,如果他发起烧来,我的背包里有抗生素,喂他吃一颗就够了,接下来的等我回来再说。”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处理一些杂事。”维克托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肩肘,抬手将脸颊和额头上渗人的血迹胡乱抹了抹,随后以极小的动静将门打开一条缝,悄无声息潜入门外的黑暗里。
楼下的餐桌上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萨拉和她的哥哥正米凯莱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不过现在谁都没有心思动桌上那点剩余的汤和面包,天赋的原因,米凯莱无法像萨拉那样准确地判断出方才一行人的危险程度,不过他擅长从萨拉的脸上找到一切答案。妹妹的表情凝重,似乎是十分忌惮刚刚那些人。
“萨拉……”
他们静坐了不知多久,似乎是想从困住语言的沉默里找出一些头绪,不过看来两个人都失败了。萨拉冲着哥哥摆了摆手,想让对方安心。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楼梯一阵响动,之前那个银发的俄罗斯人正微笑地从楼上走下来。
萨拉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试探地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吗先生?”
“不,我只是来道个歉,”这个男人的英语很不错,除了那点斯拉夫人无法根除的含糊卷舌以外简直无可挑剔。他的面容有点脏,能看出些刚刚收拾过的狼狈,不过这不妨碍他温和又绅士地同一位姑娘讲话。“情急之下弄坏了你们的门,我们刚刚碰到抢劫,或许有点紧张,不过这不是礼貌的客人会做的事。”
维克托有一张俊美的脸,这让他在与人交流时格外讨喜,当然,前提是正常的交流。萨拉盯着他和煦的面庞楞一下,随即局促地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当然,外面很乱,上帝保佑你们没事。”
“我们没事,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或许明早还会叨扰一顿早饭。”
意大利姑娘的哥哥似乎没这么好说话,他面色不善,语气有些冲,似乎还在为方才的惊吓愤愤不平。“只要你们付得起住宿费。”
“这个没问题的,请问住宿费是多少呢,两间房。”
气氛一僵,他们突然陷入安静,那对兄妹诡异地没有立即回话,维克托依然是那张亲切的笑脸,似乎不在意这短小的等候,他耐心地等待着意大利姑娘说出一个数字,话音未落时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表现得就像一个阔佬。
“在这种时候,很合理的价钱。只是,”他略微苦恼地皱起眉头,“有一间房的壁炉坏了,为了接下来几天的降温着想,能麻烦给我们换一间吗?”
“当然没问题。”姑娘的脸颊上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红晕,尽管光线昏暗,但还是悄悄露出了点羞赧的味道,她准备起身给维克托带路,然后下一秒,她就被维克托扣住脖颈,发鬓旁被抵上一把小巧的螺丝刀。
“你!”米凯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楞,再反应过来时他涨红了脸,当下就准备冲过来,却在一米之外被维克托叫停。
“如果不想我把这玩意插进你姐妹的太阳穴里,就别这么冲动。还有你,女士,不要想着用精神力攻击我,你来不及的。”
维克托的脸上还是不变的笑,他缓缓开口,却听得兄妹俩心下一凛。
“我刚刚检查过,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壁炉,”螺丝刀的细小切口不轻不重地抵着萨拉的皮肤,但她确实不敢再轻举妄动,维克托低下头,语气渐沉。“你们不是店主,你们是谁。”
一瞬间,萨拉身上那方才小姑娘的羞涩褪得干干净净,她眼也不眨地任由自己的生命被威胁,还给米凯莱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米凯莱,没事,他们不是坏人。”
“萨拉!”
“你怎么确定?”
她的语气镇定,与刚才判若两人。“现在这个见鬼的世道,会将一个孩子带在身边的,都没什么坏心思。先生,我们可以谈谈,或许这对彼此都好。”
在一进门时维克托就察觉到了这对兄妹的与众不同之处,同胞血亲,一个是向导,一个则是普通人。维克托不清楚他们是逃亡者还是什么,但如今的哨兵和向导都不会有简单的流民背景。
“在知道你们的身份之前,我们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想,”女向导顿了顿,似乎是在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生命的威胁上移开。“你们也是要去第五分区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维克托放开了她,米凯莱当即冲到自己妹妹旁边将她扶起,看向维克托的眼神里满是戒备和愤懑。
维克托在餐桌旁坐下,借着明灭的灯光把玩着手里的螺丝刀,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弄着它,仿佛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
萨拉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坐回椅子上的一瞬间有如虚脱一般后背发软,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今晚她和米凯莱或许可以睡个好觉了。
维克托回房时已经是深夜,他轻声打开门,房内的血腥味还是很浓,不过这不妨碍床上那个家伙睡得安详。尤里看起来很疲惫,他的眼眶下是浅浅的青黑,十五岁的孩子现在侧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水壶和药瓶正不知所措,回头看见维克托进来时他立刻松了口气。
“他……刚刚开始发烧了,可是我叫不醒他,药也喂不进去。”男孩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精神些,维克托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的发顶上用力揉了一把。
“你做得很好了,”维克托明白,这个小家伙正在努力适应这些,他将声音放柔,不知道是在安慰尤里还是在安慰自己,“去旁边的房间睡一觉吧,可以放心地睡到大天亮,明天或许还有一顿不错的早餐。”
他看见尤里的绿眼珠亮了亮,不过很快他眨了眨眼,下巴冲着躺在床上的人抬了抬。“这个家伙会好起来吧。”
“当然,我会照顾他。”
“那他可得好快点,不然我会连同他的那份早餐一同吃光。”
尤里的靴底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吱呀作响,维克托感觉得到他现在愉悦的心情,当然,这小家伙也有可能只是想快点去好好睡一觉而已。
他回过头,捻起方才尤里放在床头柜上的抗生素,开始苦恼地低喃。
“难道真的要亲自喂吗。”
“事实上,或许不用。”
勇利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他的眼眶烧得有些发热,不过这不妨碍他看清身边的人,“喂药这种事其实成功率很低,比叫醒我让我自己来的成功率要低。”
“肯醒了?睡美人。”维克托扯过一旁的靠垫塞在勇利背后,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腋下扶勇利坐起。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尽管面色依旧不太好看,不过明显比失血过多时要精神一些。“我还以为会多一个吻你的理由。”
勇利的喉咙干哑得发烫,所以在维克托递过水壶和药片时,他难得没有吝惜地灌了好几口水,他们的水在壶里封存了几天早已不太新鲜,不过眼下没人在意这个,维克托倾过身,帮他把衣服解开,他侧过头,鼻尖蹭过勇利冰凉的脸颊。“真的不用我喂你?”
“真的不用。”勇利失笑,就在他自己吞下药片的一瞬间,维克托凑过来,一口叼住他的嘴唇。
“真的不用?”
“好吧,随你高兴。”
然后他们又接吻了,维克托的动作很小心,他撑着身体避开牵动勇利的伤口,但是贴合的唇瓣一直不曾离开,没有更多深入,只是肤浅的磨蹭和温存,维克托还能尝到勇利齿关间一点苦涩的药味。勇利仰起头,任维克托索求,不过他太累了,即使男人托着他的下巴,他还是疲惫地半阖起眼帘。
“好好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