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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持续解锁新人物!以及大型副本[苏兹达尔之役]开启。
苏兹达尔,这座保留着曾经斯拉夫人骄傲的小镇,在四五分区建立之前,曾被称作世外桃源。那里景色优美,保留着最为完好的教堂和宫殿。作为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古镇,曾经的苏兹达尔只需要一天就可以步行走完整座城镇,驻足在这里的除了摄影师和旅人之外,就只有当地种黄瓜和水果的农民。
不过在战争开始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似乎是明白镇子里的纪念碑和教堂有多么珍贵,无论是哪一方在这里开战,都会让那些拥有斯拉夫血统的士兵蒙羞,甚至成为被钉在历史拷问台上的文明刽子手,所以在无言的默许中,苏兹达尔得以保存,以一种摇摇欲坠的温和姿态。
不过在曾经的一个个城市名消失,一个个戒备森严的分区建立之后,苏兹达尔,作为游走在微妙边缘的中介点,混杂了各方的暗线戒备,就连古城教堂的每日钟声都透露着风雨欲来的不安。这座小镇之前就作为四五分区的中间站而尴尬地独立在一片荒野之上,在战争爆发之后,这片灰色地带更是几乎每天都充斥着混乱与希望。
战火堪堪烧到了苏兹达尔城外,但这里却长时间被认作第四分区内最后一座安全的城。苏兹达尔自从战争爆发之后,它的面积就向向四周不断扩展着。临时搭建的难民棚和居住所,将古城切割成内城外城两个部分。这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每天都有人凄惨地死在古旧城墙下,也每天都有人得以成功越过警卫森严的边界线,在尚且和平的第五分区里获得新生。
早在维克托可以遥望见暮色里安详的目的地时,他们面前的公路就被堵塞得不成样子。公路已经完全失去管制,被遗弃的车辆在这里排起长队。再往前几百米,他们就能进入苏兹达尔的外城,被避难所和流民包围的地方。
“这里的人,求生欲和本领比第四分区里坐以待毙的那些人要强多了,”勇利整理好背包,扶着车窗看向窗外。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感。“在我们穿过苏兹达尔之前,一切都要小心。”
维克托已经习惯从勇利每每含蓄的话语里攫取大量的信息,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该怎么做。他寻到一个普通的护栏旁将车停了进去,并迅速熄了火。这令他们的车看起来与公路上歪七扭八的废弃车辆没什么两样。暮色将至,昏暗的光线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们行动轻巧地越过公路,向着远方灯火闪烁的外城进发。尤里跟在他们身后,半晌,突然咬了咬牙开口。
“我需要防身的武器。”
走在他前面的维克托回过头挑了挑眉,“还知道这个?不错的觉悟。”
“你当我是白痴吗,”尤里盯着前方逐渐有人烟的大片建筑,他单薄的身躯被夜风吹得忍不住瑟缩。“刚刚他都说了,这里的人绝非善类。我在第四分区见过这种地方,贫民窟,打起架抢起食物来会不要命的。”
尤里本以为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俄罗斯男人会扔给自己一把军刺,或随便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却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径自将他的一把手枪扔给了自己。
男孩手忙脚乱地接住沉甸甸的杀器,他盯着漆黑的枪身,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
“弹巢里只有五发子弹,除非保命。”维克托像是没有注意到尤里犹疑的语气,他紧了紧背包带子,头也不回地跟在勇利身后,“知道怎么拉开保险栓吗?从那边……”
“闭嘴。”尤里突然加快了步伐,肩膀狠狠撞过维克托的手臂,他快走了几步去和勇利并肩,将不明所以的俄罗斯哨兵落在身后。
他们不提防自己,到底是觉得没必要提防。
尤里觉得这些天以来自己的心脏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坚韧。他躲避过叛乱军,挨过饿,见过死尸,他以为自己正在逐渐麻木,正在让这些事情变得像吃饭呼吸一样自然,除了一点。他至今不敢回想起那个下午,熟悉的家变成一片废墟,镇子化为火海,硝烟和焦黄的雾色刺痛的不光只有双眼。
可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贴近外城开始,他们的步伐迈得很快,尤里小跑了几步才勉强跟在了勇利的身后。天色转晚,外城的街市逐渐热闹起来,尤里看到长街和夜市,尽管破旧,却勉强有着城市街道该有的样子。这大片土地原本是种植果蔬的园子,现在尽数被践踏得不留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苟延残喘活着的人们。被踩踏得荒芜的土地上不见砖瓦道路,只有交叠堆砌的帐篷和平房。在嘈杂的街市里,有人在交换补给,用伏特加换取香烟,也有人摆着地摊,脏兮兮的毯子上放着干硬的列巴。
他们尽量行走在阴影里,试图避开一双双阴鸷的眼睛。经过一个摊铺时,尤里在不经意间与那个坐在毯子后瑟缩着的,穿着臃肿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似乎很怕别人看见她。尤里只是轻轻扫过她的摊铺,她就赶紧低下头缩起脖子。
不过很快尤里就知道了为什么,就在他们走过那地摊没多久,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女人嘶哑的哭喊,男人的咒骂和器皿砸碎的刺耳声音。尤里忍不住想回头,却一把被勇利拽住手臂。勇利轻轻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小声地告诉他,“不要回头。”
尤里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他想告诉勇利,自己没有心软,也不是愚蠢的好奇,只是那双畏惧又麻木的眼睛在他的视野中一划而过,凭白带出了一点刺痛的意味。他只是想知道,那个被掠夺的女人,有没有被留下一点点能够挣扎着生存的东西。
他早就不对这个世界抱有天真的希望了,他知道每天都在有和他一样的人,或者遭受比他更大的巨变的人,可是明明知道,明明了解得一清二楚,明明他已经摸索出构架精神屏障的方法,周围恶心又压抑的情绪根本影响不到他,可是在看到一个人的眼睛里的星光融成灰败的放弃时,尤里的心脏还是无法抑制地疼得抽搐。下一个会轮到谁,他吗。
啊,真差劲。他无言地垂下头,突然狠狠啐了一口。
任凭勇利拉着他的手臂,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想着,至少,这就是他曾经活得幸福的痕迹吧。
“接下来呢,我们需要找个地方留宿。”维克托与勇利并肩,他侧过头小声问道,“我们留在外城吗。”
勇利步伐逐渐迟了下来,他面上终于露出了犹豫而不确定的神色,这让维克托心里一紧,又莫名地愉悦。他见了太多这个男人寡淡着脸,胸有成竹解决一切的样子,而维克托的潜意识告诉他,自己曾经,肯定,见惯的不是勇利这样的神情。他或许也是这么坚定,可一定是柔软过,犹疑过,自我挣扎过,才放任自己做出笃定的抉择。
“我上一次来苏兹达尔还是两年前,那时候的内城管制一定没有现在严,”勇利皱着眉头,苦恼地低声回维克托,“不知道现在的内城是什么样,警卫程度如何。”
“警卫如果松懈,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留在外面了吧,”尤里小声地嘀咕,他隐约觉得,就在与个个行人擦肩而过时,他们被无形中审阅了很多次,街口抽着烟的老头,圆顶建筑下正在谈话的两个男人,一个嘈杂小酒馆的隐秘开口,尤里抱紧了手臂,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腰被外套遮掩的枪,似乎这样能让他安心一点。“这里感觉很不好。”
“会有更不好的,尤里奥,”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沉吟了一瞬,就做出决定。“我们只能在这里留宿了。”
“老天……”尤里恶寒地皱起脸,“我时刻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抢劫。等一下,你刚刚叫我什么?”
“尤里奥啊,”维克托努了努嘴,似乎完全不将一旁勇利隐忍的笑意和尤里奇怪的神情放在眼里,“他先叫Yuri的,先来后到。”
“你这个……”
变故往往在一瞬之间,尤里刚准备抬头去回嘴,他的视野里突然一阵晃动,他的胳膊被抓着向一旁拽去,一个踉跄,他狼狈地站稳脚跟,回过头,见维克托正将一个男人按在地上,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根两指粗的铁棍,尤里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瞬间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维克托和勇利,那么现在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就是他自己了。
“你这狗杂……”
“冷静点,”勇利一把拽住尤里,另手飞快地掏出枪,却径自指向了阴暗的墙角,堆砌交掩的铁丝门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的枪正对着维克托的脑袋。“冷静点,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可以谈谈。”
尤里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当他抬起头,发现黑洞般致命的枪口正正撞进自己的视野时,一股随着求生欲翻涌而上的恶心感令他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