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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高亮这章禁止百崖回复!禁止百崖回复!猜我剧情还说爱我,我不听。
行程路途漫长而煎熬,第四分区的郊外本来是大片优美的森林,郁郁葱葱地簇拥着城市,弥漫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现在没了人打理,荒草丛生,植物旺盛的生命力将人们踏出的小径掩盖得严实。不过讽刺的是,在人们的城市如钢筋雨林般岿然屹立在森林原野之上时,无人注意这些低调的丛林,现下钢筋怪物轰然坍塌在一片废墟中了,它们仍然安然无恙地存在着,只是野草荒芜,混杂着被冲淡的绿和枯黄,静静地走过又一个秋。
他们依次驾驶,开车的人已经换成了克里斯,维克托刚刚从驾驶座换了下来,电子仪器没电失灵的今天,维克托庆幸自己还记得如何使用指北针,纵横荒郊的道路在他眼中似乎不算什么难题,他对所谓苏兹达尔并没有印象,他无法确定自己以前去过那里与否,或是驶过这条路,这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重要的是他能将方向把得正确,克里斯和勇利在意外至于又松了口气,毕竟长途奔袭是体力活,多一个人轮休自然再好不过。
重重松了口气,维克托把自己的身体扔回后座,他尽量在狭窄的车厢内伸了个懒腰,维克托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吱呀作响的声音。另一头的勇利歪着身子,靠着窗边的背包正在打盹,随着颠簸,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眼镜几乎要从鼻梁上掉下来,不过他似乎睡得很沉,或者是累得根本不想抬手。他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依旧很显眼。
之前在维克托换下勇利时,之后他没有立刻休息,只是翻腾着背包一遍遍确认补给和必需品,维克托甚至不用从后视镜里去搜寻勇利的身影,他低声的呢喃和偶尔转不过弯的计算都能令维克托笑弯眼睛。只是时间太久,维克托甚至没搞清勇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在一阵窸窣之中他渐渐没了动作,等维克托从前座挤到后排时,勇利的手还扯着补给包的带子,歪着头,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能舒服才见鬼,维克托撇了撇嘴,他朝勇利那边挪了挪,手指轻柔地垫在震颤的玻璃和胜生勇利可怜的脑袋之间,让熟睡的哨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维克托的外衣上还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他的肩膀也不柔软,肌理紧实发硬。但勇利柔软的脸颊刚刚挨到维克托的肩膀,他就自顾自地往里蹭了蹭,似乎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他的手臂松垮地从背包上滑落下来,轻轻靠在维克托的臂膀上。
维克托不知道勇利是否如自己一样会闻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但现下,他最讨厌的苦海味道正一点点缠上他的脖颈,逐渐在鼻尖充盈,维克托皱了皱鼻尖,忍不住想到,如果勇利同自己一样反感对方身上的味道,那么,那股松林雪原的冷冽气味是不是也会讨他的嫌?
胡思乱想间,维克托的眼皮沉重了起来,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拒绝睡去。维克托极力将自己从一股莫名的压抑中带出来,他的眼前总是闪过一些无意识的画面,像是雪花断片,带着滋滋嘈杂的电流声,轻微又无法忽视地在维克托的神经上来回割据着。
桥上怯懦地用英语问他讨要水的孩子的脸,被拒绝之后,被拖曳着拽进瑟缩的阴影中。
地铁站内享受杀人掠夺的社会渣滓,举着手电翻弄着座椅上尸体发白的瞳膜玩乐,听着尸体下颌隔膜断裂的声音哄然大笑。
被他勒断脖子的反叛军,在最后一刻曾经试着发出哀求的声音。
最后那张泛黄的旧照,还没来得及被捡起就已跌落在一截车骸里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上面的小姑娘笑容可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等爸爸。
维克托皱紧眉头,他的下巴还蹭着勇利毛茸茸的发顶,可他的齿关忍不住打架,像是寒冷,像是发抖。
靠在他肩膀那已经熟睡的男人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头发剐蹭得维克托脖颈发痒,他似乎做了梦,手臂无意识地贴着维克托的手臂,径自将手背贴在维克托的掌心里。他不太安稳地低低嗯了一声,含糊黏连,呢喃中带有无尽倦意和轻柔。
“别,怕……”
疲惫地勾起嘴角,维克托放任自己靠着勇利,在彼此依靠的两人中间寻找到最恰当的平衡点,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暗沉,维克托睁开迷蒙的睡眼四下望去,车里一片寂静,不知何时,他们停在一片荒郊丛林的边缘,身前掩着稀疏的树木,背靠枯黄的密林,前面是开阔的原野,公路在数十米开外,不仔细看很难从夜色中发现他们。
“克里斯呢。”极力用唾液润着干哑的嗓子,维克托缓缓坐直身子,勇利不知何时又换去了驾驶座,克里斯已不见踪迹,向晚之后昏黑的天色令一切都被模糊了轮廓。
似乎是刚刚找到合适的休憩地方, 勇利将车子熄了火,长途奔袭令所有人都疲惫不已,他靠着座椅偏过头,“经过第四分区中心公路口的时候就走了,那时你还在睡,他就先回去了。”
先回去了,说得如此轻巧,而维克托和勇利的心里都不会太轻松,维克托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熟睡时他们的轻声交谈,勇利会提议再送他一程,而克里斯只是摆摆手,叫勇利小心,然后将补给尽数留下,朝着远方屹立的城市迈开步子。
克里斯就这么走了,这令维克托心里徒增一份感慨,不知道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永远不会。纷飞的炮火令太多人流离失所,他们只是战友,在维克托的记忆里相处不过数月的战友,无论哪一方走上悬崖上的生死钢丝,另一方都无能为力。
维克托的后脑还有些骤醒的余痛,他醒来时靠着窗边的背包,如今僵硬的颈椎一动就是阵酸麻。见他皱着眉,勇利把车停好,从前座挤了过来坐在他身边。维克托习惯了哨兵的安抚,他自觉地侧过脸,将额发捋到一旁,方便勇利的手指穿过发丝,给他揉太阳穴。
维克托自始至终没有问过勇利,究竟他们前往第五分区是为了什么任务,究竟什么任务是值得勇利这种高级哨兵带着他一路奔袭,躲避追杀和战乱也要与他去完成的。
没有怀疑过吗?没有犹豫过吗?或许不是,毕竟现在每个人都在期望能够活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的未来就像是被打散了的钢珠,在命运的轮盘里来回碰转,扼住他们咽喉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士兵,不是阴谋家,也不是权贵者,只是战争本身而已。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巨大沙漏,硝烟不知何时才会顺着时砂流尽,他们的苦难只是个浅显的未知数。在未知的每一个明天里,越是贪生怕死,越是明智。
维克托何尝不是将自己的性命放进筹码里,每天与死神豪赌,但如今,他冷静而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步伐交错在生死线上,一边将胜生勇利的脚步跟得更紧。他可以理智地看着自己屡涉险境,成为一个亡命之徒,只是他发现,比起死在无人知晓的废墟里,他更怕的是一个人面对这些。
他可以死,但他不想死在胜生勇利看不见的地方。
维克托觉得,如果失忆之后的自己获得的是新生,那么唯一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的,也只有勇利和克里斯了。
勇利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按揉着维克托的太阳穴,他似乎深谙如何让俄罗斯哨兵放松得彻底一些,微凉的手指带来一丝风餐露宿的旅人气息。见维克托的眉头舒展了些,勇利动作停了停,他转身去打开了背包,翻翻找找地倒出两粒药片,送到维克托嘴边。
“我的伤还没好?”随口问着,维克托低头啄掉了药片,没有多余的犹疑,他拦下勇利想要为他拿水壶的动作,动了动干涩的喉咙生咽下去。
“以防万一,毕竟克里斯走了,”放下水壶,勇利看着维克托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些药有没有令他不适,“他还给你准备了很多小东西,毕竟两个哨兵结伴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
“苦恼吗?”维克托耸了耸肩膀,“我觉得我们战无不胜,没有哪个向导可以取代你或者我。”
“你以后会找向导吗,维克托。”冷不丁地,勇利开口问道,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维克托的回答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定定看着勇利,维克托一度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些什么,可是他失败了,一时间他有点憎恨胜生勇利温和到麻木的眼睛,哪怕这双眼睛里现在只有自己。“没有任何向导会取代你,或者我。”
“为什么不呢,你见到的向导太少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世界上有更加与你契合的……”
“这是我的事情,”维克托很少如此打断勇利的话,他粗鲁地握住勇利的肩膀,脸上尽是阴鸷,半晌,他松开他的肩膀,转而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你不是生来与一个人契合的,他走过了,你还能与其他人契合,甚至更契合。”
时间仿佛静默了很久。
勇利突然轻轻笑了,他任凭维克托捏着自己的下巴,仿佛自己是他手中温顺的猎物。“不,不是这样的,我们生来就与一个人契合,必定是他,只能是他,哪怕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只会再次生长成适合他的模样。”
勇利感受到下颌逐渐传来的痛感,他的眼睑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无法否认,他有些不知该不该去看维克托的表情,却听这时维克托同样轻笑出声。
“也是,”他一字一顿,古井无波。“非他不可。”
很久之后,甚至很久很久,久到维克托找回丢失的一切之后,维克托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非他不可时,他在脑中拼命搜寻了很久,可只能想到一天傍晚的秋木林旁,公路与原野交织的地方,疲惫得睁不开眼的胜生勇利明明靠在他肩上,却含糊地梦呓。
他说别怕。
不过这时的他不知道这些,勇利只见维克托猛地凑到自己耳边,在一片漆黑中压低了声音。
“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