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mbwy
*维勇首篇文,今天起正式进维勇坑,以后请多指教。
*时间交织梗,没有帅气的维恰致歉,以后的文会让他苏到天际。
*这只是一个找回love和life的故事,ooc属于我,爱属于他们。
维克托拢了拢围巾,试图从扎人的羊毛围巾中汲取一点温度,他脱下手套,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一长段石阶真够他这个年纪的人受的,好在岁月的垂青,没让他的发际线更加危险,所以即使他佝偻了脊背,也依然不吝啬同人脱帽寒暄。
“Боже мой……”他小声嘀咕着,抬眼望了望四周,在刚刚来到这座太空城市时,维克托只能感叹于它的壮丽与宏伟。高耸林立的金属质感大楼,穿过外层防护罩的紫色星光,彼时刚刚停下的人工雷雨,街道上追赶嬉闹的孩子……或许是源自对生命的渴望,迫使城市的初代建造者发现了超乎文明的航行能源,世代的努力则使它愈加发展,整座城市笼罩着令人倍感安稳的沉静光芒。
尽管维克托一开始造访这里时,的确是因为检测到了这座城市信号里,不一样的声音。
一段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三十年前的老旧电波。
三十年很长,足够让一个虎狼之年的男人历经丧偶垂暮,鞠尽所有的心血,固执地怀揣执念与事业不放手,就这么慢慢佝偻,看着自己英俊的面容,最终皱纹满颊。
这不是一个不能独活的时代,我们无需依凭。没有复兴枪口上方的斑驳油画,没有流亡巴黎的上海的民国权贵,没有克里姆林宫砖瓦上红色的鲜血,没有布鲁克林大兵和英伦玫瑰,就连精神鸦片,也被科技剥离,从人的骨骼中剥离,只剩一副无端坚强的模糊血肉。
因此维克托独活了,带着份无足轻重的悼亡,和桩桩震动世界的理论发现。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是否还会记得去为勇利祈福,他只记得清楚,关于负能量粒子的转移论文,他还有该死的四分之一需要修改,尽管那些比他更古朽的老教授们已经惊讶得只会拍手叫好。而这份来历不明的电波或许能给他带来点新东西,当然,也或许不能。
他哆嗦着搓了搓手,又将自己的旧呢外套脱下搭在了臂弯里。科技可以调节恒温,但调节不了一个瘦老头儿的干枯身子,白冬意味着僵硬和阴冷,这是刻在一个人骨头缝里的记忆,是再温暖的恒温紫光也动弹不了的。
维克托攥紧了手中的接收器,将它小心翼翼地掩藏在大衣底下。绕过了几个乱窜的清扫机器,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因为争抢一片纸屑彼此碰撞鸣叫,他坐在偌大广场的长椅上,惊起灰色砖瓦上蹁跹的鸽群,在焦黄的暮色里不甚明晰,除去时刻笼罩城市的紫色防护罩,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座普普通通的祥和小镇了,普通得就像他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长谷津。维克托偏过脑袋调试机器,他干枯颤抖的手指费力地捻动着线圈缠绕,这是个上世纪的机器,对待无线电波就要用老办法,只是这活儿实在难为一个年迈的伙计。
一阵突兀的嘈杂害得他手指一抖,盯着掉落在地上翻滚的线圈,维克托懊恼地叹了口气,不远处,一群小鬼嬉闹地奔向广场,他们身后一个男人抱怨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公文包。
“朋友们,你们真该看看路!”依稀还能听到随风飘去的叫喊。
广场上那座威严矗立的钟塔,此时发出了轰鸣般的巨响,白日将尽,黄昏向晚,防护罩外,紫色星河不知何时开始黯淡,或许就连穹际的宇宙,也在静候短暂的沉眠。
他就是在这渺远钟声的余音中,探测到了那段不明电波的准确频率,霎时间,凛冬的寒风像是掀开他的颅骨,不留情面地扫过他仅剩的那点体温。
电码滴滴答答,但维克托却听得真切,他熟悉得甚至只需要动动嘴唇,就能轻易地跟上解读。
“Lmbwy……”
维克托的头脑有些发晕,直到此时,这座比钢筋水泥还坚固的城市才散发出真正的凉意,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卸力,触及到坚实的椅背,却像是被拉入无底的黑洞。
“西郡,都说了叫你慢一点了!”
他僵硬地回头,随着视野缓慢而平稳地移动,十几岁的日本男孩儿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之上,苍白带着点虚胖的脸颊上满是忧虑,他穿着件洗得发旧的运动外套,站在暮色中,在湿冷的长谷津冬季,好笑地瑟缩跺脚。维克托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发现了自己多年所遗漏的东西。他慢慢地回想,可是思路就像是凉开水中被搅扰的白色沉淀。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事又混杂在一起,填塞他的脑袋。
“Lmbwy……是这样吗?”
维克托的嘴唇有些哆嗦,但他依然定定地看着男孩,上天赐予了他的民族战斗的天性,便不会让他锐利的蓝眼睛因为年迈而软弱。随着白昼落幕,驶行这座城市的奇特能源仿佛熄灭,防护层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褪去伪装的城镇,在这广袤的星空下,就是温柔的长谷津。
“先生,您也懂这种电码?”
还在抽条中的男孩奇异地看了维克托一眼,犹犹豫豫地朝他走来,带着维克托梦中熟悉的,直率又怯懦的笑脸,坐在了维克托身旁,长椅的另一头。
“我的伴侣生前也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半晌静默后,维克托仿佛筋疲力尽,他勉力笑了笑,垂手将探测器随意地扔在座椅上,明灭的路灯光线中,年轻人的脸庞还带着点冷冽的红润,他侧过头张了张口,又犹犹豫豫地收敛了神情。
“那您的妻子一定是个很风趣的人,嗯……先生,我很抱歉。”
妻子?维克托几乎失笑,要是他能听到这种说法,指不定会脸红成什么样,或者是手足无措地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个什么。
“只可惜,距离我上次看到他笑,已经过了太久啦。”
他们在一起仿佛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一个异国小镇上的普通青年和已经小有成就的研究员,如果不是一次实地考察,维克托就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会带着温和又直率的笑容和仰慕的眼神,会做好吃的炸猪排饭,会不太熟练地摆弄着几乎作古的电报机,用含蓄而风趣的电码逗他笑,会在一个春有樱花冬有温泉的地方与他相遇。
“研究很费神吗?”
“勇利,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尽管这很疯狂。在无限守恒的能量定理下,我想假设一个静态的局面,假设一个粒子的能量分为正负,那么怎样的情况下它们会全部转变为负能量粒子呢?在自由能被大量压缩的情况下吗?如果有一个地方,充满了能量粒子,那么一旦我们找到方法,让它们的状态被负能量占据着,任何一个粒子都不能进入正状态,那么就可以假设,在这宇宙里一定有这么一个地方,充斥着负能量粒子,无形稠密,就像一座负能量粒子之城。”
“听起来很厉害啊维克托……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太废寝忘食吧,今天太冷了,我们去吃长滨拉面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勇利侧过身伸长了手臂,够到放在角落里的那台电报机,啪嗒啪嗒地按着,直到维克托听出了冷,拉面这几个电码,才愉快地收回手,似乎看到维克托偶尔无奈又兴味盎然的眼神,就能让他心满意足地继续下一个解谜小游戏。
现在的长谷津明明是赏樱的好时节,却因为一场骤雪搅乱了风度。勇利皱着鼻子,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了维克托的发顶,虽然维克托总觉得他这动作是在暗示着什么该死的危机,不过更多时候,勇利只是觉得这样很安心,就像是同时在安抚着彼此。他不懂维克托口中那个离他太远的粒子世界,但他很庆幸,维克托就在他的身边,他很庆幸,自己能从那个世界中把维克托的一半偷过来,和他一起经历着生老病死。
“说不定,我们就可以通过在那个地方改变粒子的形态,做到时间回溯,指不定,等我们老了,还能回来看看我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维克托任由他的手在自己发丝间穿巡,他捏了捏勇利的鼻子,回头继续倾注于他伟大的事业。他们经历过干柴与烈火的热情,也习惯了逐渐平淡如水的相守,他知道,有远比一时情迷更伟大的事,更何况他们都不是过于依赖的人,勇利爱自己,自己爱他,也爱负能量粒子实验。
只是勇利没有想到,十年后维克托成功了,他的发现震惊世界,关于他的报道与奖项纷至沓来,除了那座他假设中的时间之城尚待探寻,他甚至做到了用青蛙回溯时间。哪怕摄像机里,拍摄到的钟表只回退了两分钟。维克托几乎陷入了对他的事业的狂热之中,实验,推演,他需要更多的钻研。他们聚少离多,维克托要么不回家,要么回了家便一头钻进实验室,那台被用来打趣的电报机逐渐落了灰,他开始不太关注今天能否吃到他最喜欢的猪排饭,勇利的眼角是否又多了几条笑纹。
暮霭沉沉,子夜掩盖了最后一点星云的光辉,身边的男孩儿逐渐沉默,仿佛陷入了不知名的回忆,真是不可思议,他就静静坐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变得安静,却让维克托看不清他,或许几十年来,维克托一直没有看清他。
话语被困在钟声里,维克托缓缓舒出一口寒气,几乎等待判刑般静候着这个年轻人开口,他看着他精致的侧影,似乎能感受到他未曾熟悉的哀愁。维克托的心里已经有了几乎肯定的证论,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离那多年未可及的时间之城近得不差分毫,真相触手可及,可是不知为何,他只想把全部的目光倾注到他的脸上,一瞬不瞬。科研,事业似乎在离自己远去,三十多年留下的空白刹那间蚕食了他,这让他瞬间变得柔软而煽情。
“他每天都在对你笑,只是你忘了呀。”
再次抬头,男孩儿的面容让维克托恍惚,他的皮肤依然苍白,弯弯的眼尾盛满笑意,只是神情中带着习惯的不自信,几缕过长的黑色发丝遮了眼睛,可维克托张了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任由手指颤抖,他试图伸手去碰碰他的脸,可他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
维克托开始明白,在这座城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永远的现在。他找到了理论中的粒子之城,也找到了勇利。
“维克托,你还记得吗,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你自信满满地送给我一台大机器,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那段日子啦。” 也从那时起,我就注定会活在你借来的时间里。
勇利生日那天,维克托搬来他研究了一年的成果,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台简略的时空转换器可以让他们进行哪怕一分钟的时间旅行,只是这第一次,他想和勇利一起尝试。机器被开启了,运转声隆隆作响,半晌后却什么也没发生。原本自信满满的维克托一下愣住,最后只得讪讪地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怕勇利会以为被戏弄了,却发现勇利却不见丝毫被戏弄的气恼,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比起维克托的大箱子,他觉得这个男人此刻有些可爱的表情更能让他感到亲昵。或许真的有什么在哄笑中被定格了,只是在能量守恒的定理下,时间怎么走,得由它自己来决定。
勇利生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那天,料峭的初春,他穿着他认为最好的一件外套,选择了一个淡季带着维克托去了镇边的海岸。一路上几乎没有碰见人,蜿蜒的石路横亘在绿色的原野上,穿过低矮的石墙,隐埋在远方翠色与褐色交织的山峦尽头,直见荒芜的海滩,被猩白的海浪冲刷着,融在昼夜交替的轮廓里,安静地经过一个个黄昏。
他们仿佛是旅人,跋涉在起伏的原野上。勇利那时候总板着个脸,害得一个天天埋身实验室的人竟然还会想方设法逗他笑,变着法地喊他出来,滑冰场,拉面馆,海边,要不是窥见了勇利动摇的表情,维克托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不招他喜欢了。可是后来,在浪花猩白的海岸边,在枯黄袤阔的原野尽头,他们躺在松软的沙坡上,勇利紧紧捧住维克托的脑袋,带着微热的温存,以及那一点不能为人所知的情欲和引诱,呢喃弥漫在他火热的喘息里,温泉店老板的孩子小声请求这个风尘仆仆的旅人,“留下来。”
维克托看着勇利的脸,在暮色中不甚清晰,他终于倾过身去捧起勇利的手,小声地哭了,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他看着自己苍老,布满皱纹与老茧的手,那枚已经灰蒙的指环还牢牢套着自己的无名指,而这个时间的勇利却甚至不认识自己。维克托感觉到勇利的手指穿过他苍白的发丝,轻柔地为他捋着头发,有无数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有无数个清晨,勇利目送他的背影,他的手指,就是这样带着脉脉的安抚和宽容地为他系好了领带。他总在自己的身后等他,可当自己一转头,他却已经离开了。
他真想像年轻时一样,头颅枕着伴侣的大腿,可是衰朽的脊梁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双手紧握着勇利的手,片刻都舍不得放开,或许在这一刻,他找回了独身一人的软弱。
“勇利,我很想你。”只是这句迟到的想念,不知能在这段时间里停留多久。
维克托总以为他们有很多时间,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排在勇利的前面,或许在爱意的无声隐忍和纵容之下,伤害都留给了最亲密的人。他想起了自己找寻时间之城的执念,执念里本有两个人影,年少到垂暮,漂泊到归家。只是逐渐,只剩他一人了。
伴随着破晓乍至的熹微晨光,维克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和他脸上始终未变的爱慕和眷恋。
真想和你一起变老啊,只可惜,我这么老,不能再和你一起变老了。
又是一个白日将尽的向晚黄昏,维克托还是坐在这张长椅上,他已经明白了电波的来历,或许他明日就该启程回去,不远处,一群小鬼嬉闹地奔向广场,他们身后一个男人抱怨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公文包。
“朋友们,你们真该看看路!”依稀还能听到随风飘去的叫喊。
“西郡,都说了叫你慢一点了!”
他沉默地回过头去,语言被困在黄昏里,十几岁的他穿着旧运动外套站在暮色中,站在这段没有维克托的时间路口,神情局促得令人侧目。
“Lmbwy……是这样吗?”
在这个时间中,无论多少次,勇利还是会向维克托走来,带着一生的眷恋,和他怯懦直率的笑容。
“Let me be with you.”维克托想起来了,这是维克托唯一一次发给勇利的小把戏,勇利的电码一向简单直白,而他也想不出这么煽情的话,这是一句咒语,与那枚曾经光润的戒指套在一起,就能打消他爱人的所有不安。
我也终于想起,我有多爱你。
END
*初次见面,这里Lyusei/流深,写手一个,欢迎同好勾搭。:)
*灵感来自于狄拉克之海的涟漪
*以后我会写小甜饼的!